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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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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了十幾年的某項技能想要撿起來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好吧,在肖景深的想象裏這事兒也絕對不簡單。

上下板和依靠慣性的平地滑這些最基本的動作還好,那些曾經讓人眼花繚亂的花樣兒現在已經都成了他難以逾越的障礙。

至於曾經引起無數女孩兒驚叫的什麽跳到墻面上側滑、什麽空中旋轉障礙滑……男人捏捏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兒,默默地嘆口氣,繼續練習如何在平地進行360°的滑板旋轉。

青春一去不回頭,他丟了的東西太多,滑板與其他的相比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項。

夏天似來未來的京城,中午時分的陽光已經曬到讓人睜不開眼睛,姑娘們迫不及待地穿上了裙子,在早晚稍有涼意的清風中花枝招展。這樣蠢蠢欲動的急切並不局限於年齡和性別,在短暫的春天過後,人們似乎重新睜開了眼睛一樣地發現了這個世界已經變得溫暖又躁動。

此時運動場上比其他時節都要要熱鬧許多,早上有人打羽毛球或者晨跑,晚上有人跳廣場舞,其餘的時候總有些年輕小夥子在那盡情地揮灑汗水,要麽打籃球,要麽踢足球,要麽……練習唱歌跳舞。

想當年他這麽大的時候想練個唱歌跳舞都是要躲著人的,現在這些孩子倒是比他那個時候大方多了。

溜著滑板從運動場邊上路過的男人哀嘆了一聲自己曾經的青春,心裏這麽想著。

有句話叫做“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肖景深在練滑板之餘看著十六七歲的男孩女孩兒們練舞蹈,那些孩子們也悄悄地用眼神偷瞄這個用著高配滑板聯系的叔叔或者哥哥。

幾天下來,雙方彼此間都混了個臉熟。

從地鐵站口出來,肖景深拎著包,盤算著中午應該吃點什麽,他的飯好說,無油烹飪一塊雞肉或者一塊牛排,搭配水煮西藍花、番茄或者加一點土豆……讓他犯愁的是w先生的飯,作為一只挑(mo)嘴(ren)的貓,w先生可以兩天都吃一樣的幹糧,卻不能接受兩天都吃一樣的貓飯。

“用蝦仁、鱈魚和鴨肉給她烤個貓蛋糕?”

男人很認真地想著,心裏已經開始把蝦仁和鱈魚打成泥了。給貓主子做好了飯,他還要去練滑板,昨天的板上旋轉他成功率太低了,今天還得練,要是這個練熟了,也許今天可以試試旋轉跳?

想起了昨天的練習,肖景深就覺得膝蓋有點疼,從滑板上摔下來足足四次,如果不是有護膝,他大概今天走路都困難。

“表哥!表哥,我可算等著你了,走,我跟姑姑約好了去你家吃飯。”

一個大男孩兒猛地撞進肖景深的懷裏,抱著他的手臂大聲說道。

表哥?

肖景深皺眉,看著身高剛好到自己眉頭的男孩兒。

似乎有點眼熟。

男孩兒顯然很緊張,手指緊緊地抓著肖景深的手臂,生怕他甩開自己。

“哦——”男人的聲音裏帶著恍然。“我說我媽今天怎麽包了餃子,原來是你要來。”

肖景深不動聲色地往周圍一瞟,瞧見不遠處的樹下兩個流裏流氣的年輕男人後退了幾步,他徑直攬過男孩子的肩膀,仿佛他們上輩子就是兄弟一樣。

“正好,哥跟你商量點兒事兒。”展一下手臂,露出前幾天被人劃傷的那道痕跡,男人揉了揉男孩兒生栗子仁兒色的頭發,笑嘻嘻地說,“我前幾天跟人打架,那群孫子耍陰的跟我胳膊上來了一下,我媽你姑特生氣,你幫我多說說好話唄?”

只用了一個笑容,這個對男孩兒來說還是個陌生人的“大叔”就從一個普通的年輕人變成了一個不怕事兒的痞子。男孩兒眨眨眼睛,有點傻地看著男人:“我、我說什麽呀?”

“你說什麽她都聽,要不是我比你大這麽多,我還真能以為咱倆家裏當年是換了孩子,你才是我媽親兒子,我就是醫院後院兒垃圾桶裏撿回來的!”

摟著男孩兒往外走了三百米,肖景深擡手攔下了一輛正好路過的出租車,兩個人直接上車走人了。

一到車上,十七八歲的男孩兒頓時閃出了半米遠,嘴裏還說著:“謝、謝謝了,大、大叔。”語氣十分不好意思,又帶著點兒矜持,就仿佛一只孔雀被烏鴉救了一樣。

好吧,就剛剛肖景深表現出來的痞子勁兒,這個男孩兒誤會了什麽也正常。

不過男人在意的並不是這個點,而是——

大叔,明明剛剛還叫表哥的。

三十多歲、年紀正處於尷尬期的肖景深忍不住對於大叔這個稱呼心生怨念。

當然,他對這個男孩道謝的態度確實說不上滿意,不過他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深知這個時候的孩子恨不能天老大地老二他就是天下第三、文明之光、智慧化身、英雄血脈的繼承人。

哦,這種想法,在現在俗稱中二。

在這樣別扭的道謝之後,車裏就陷入了一片寂靜,肖景深沒有問為什麽這個年輕人會被人跟著,當然,他估計自己問了對方也不會說。

這位看起來有點像個流氓的大叔沒有對自己的道謝有什麽表示,男孩似乎得了尷尬癥一樣,偷偷瞄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應該自我介紹一下。

“那個,大叔,我跟你就在運動場那兒見過,我們團在那兒練舞,我經常看見你在那玩滑板。”

肖景深客氣笑了一下:“我有印象,你們的舞都跳得挺不錯。”

男孩兒沈默了兩秒鐘才說:“我實在是說不出來您的滑板也玩的不錯。”

從這一刻起,肖景深正式決定討厭這個男孩子。

對方一直不自在,男人幹脆半道下了車,讓這個男孩自己坐著出租車徑直回家,今天的這點兒事兒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插曲,除了激勵他繼續好好玩滑板之外,似乎再沒有什麽影響了。

那天之後,在運動場再遇到那群跳舞的孩子,肖先生還是會偶爾停下來看的。那個中二氣息十足的男孩兒似乎是這個小團體的隊長,經常指導別人練舞,有時候還會主動跟肖景深打一聲招呼,不過這種事出現的概率全憑他的心情。

桑杉給她布置的秀恩愛的工作,肖景深感覺自己越來越駕輕就熟了,他所扮演的角色被他一點點完善——一個性格溫和內斂,看起來沒什麽脾氣,但是很愛桑杉的、習慣於沈默甚至可以說是悶騷的男人。

和這樣的人相處久了,人們總是很容易放下戒心。比如克夫現在會非常自然地跟她談起桑杉,當然更多的時候他是想跟肖景深吐槽一下桑杉那“糟糕透頂的性格”(克夫原話)。

“她就像是一個機器,永遠都要達到最正確的那一點,容不得有半點偏差。”

克夫用這樣非人的說法來形容桑杉的人生態度。

“即使是面對朋友的時候,你也能從她身上感覺到強烈的距離感,說實話,一開始我非常討厭這樣的人,因為當她看著我的時候,我似乎就只是一件商品在被他評估價格……當然,如果你有專業方面的事情需要她,她就是世上最棒的合作夥伴。

……sunshine,她屬於成功,不屬於生活。”

克夫這樣總結他對自己這個朋友的的感覺,肖景深對照著現在的桑杉,覺得心有戚戚焉。

只是這樣的一個年輕女人,跟他記憶中的桑杉並不相符。桑杉怎麽可能不屬於生活呢?她喜歡貓,喜歡花,喜歡朝陽也喜歡夕陽,喜歡聽著她的外公唱京劇,喜歡聽著他爬在樹上為她唱歌,這些並不影響她的優秀,就像是精美的花邊,鑲嵌在她平靜又簡單的生活中。

曾經的桑杉,可以說是一個極為享受生活的人,她會一邊做作業一邊挑剔冰淇淋的口味,還喜歡一個人在秀城的護城河邊看水鳥乍起乍落。那時候的肖景深總是會被她嫌棄,嫌棄他臟,嫌棄他亂,嫌棄他有一雙又臭又難看的球鞋。

離開桑杉之後的肖景深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不會再被桑杉嫌棄的人,也許也是因為他自己的人生變得越來越汙濁,所以他執著於讓自己變得幹凈整潔、變得會在困境中享受生活……學會了在黑暗中一個人自娛自樂。

可是這樣的他卻還是不見了曾經的女孩兒,即使重逢,女孩兒也仿佛已經成了另一個人。

說到底,和他一樣,十幾年的生活經歷,無形中就改變了以為永遠不會改變的那個人。

養貓,健身,練滑板……在習慣了表演之後,肖景深的這段生活就像是一輛吱吱悠悠往前走的老舊自行車,節奏緩慢又單調,每一點前進都吱嘎作響,倒不會令人心生厭倦和疲憊。

如果說這段單調的時光裏有什麽插曲的話,被星探搭訕可以算是讓肖景深哭笑不得的一段經歷了。

不過是在地鐵裏排隊等著上車,居然有個中年女人跑過來給他塞名片說自己是某家公司的星探?!

在那之前肖景深一直以為很多明星說自己走在馬路上被人問“你想當明星麽?”都是一種變相炫耀自己與眾不同的炒作,萬萬沒想到居然真的會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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